5 月以来，裁员潮迅速扩散至各类时尚奢侈品公司。

前不久，《金融时报》援引首席执行官 Jean-Jacques Guiony 的内部视频信息报道，LVMH 集团的葡萄酒和烈酒业务将裁员 10% 以上，涉及约 1200 名员工，但具体时间暂未确定。

LVMH SE 路威酩轩首席执行官 Bernard Arnault 的儿子 Alexandre Arnault 在葡萄酒和烈酒部门的裁员讲话视频中表示，目前所有的业务都不甚乐观，这一轮危机“有点特别”。

几乎同一时间，Vans 母公司 VF 集团确认裁员计划，美洲、欧洲和亚洲地区约 400 名员工将面临被裁。

稍早之前，Coty 集团宣布将在全球范围内裁员700人。Coty 集团并非唯一一家裁员的美妆公司。雅诗兰黛也在裁员，前不久有消息指出，雅诗兰黛计划裁员 5800 至 7000 人次，作为该计划的一部分，公司已批准6.23亿美元的遣散费，并裁减了 2600 多个职位。

相比于波动的关税、疲软的消费情绪，这些经济周期所附加的增长“摩擦力”，真正值得关注的是，时尚产业所面临的结构性问题。从最近几季的财报数据中，不难看出，在同样的外部环境之下，不少业内知名时尚品牌业绩陷入停滞。但与此同时，仍有不少新锐品牌在全球市场快速扩张。

01 精简运营，成为 2025 年时尚产业的关键词？

裁员瘦身的首要目的是提升运营效率，降低成本，这一表层意义并不难理解。但对于时尚产业而言，长久以来，手工制造以及创意资产都是其赖以为生的基石。这背后离不开专业的匠人、设计师及职业经理人。

多家公司都表示裁员是迫不得已的举动。

比如，继去年中国市场自然裁员、冻结招聘之后，法国奢侈品牌 Chanel香奈儿集团今年在中国市场正式宣布大幅裁员计划。据悉，Chanel 香奈儿中国总部年内计划缩减人员由 462 人至 373 人，涵盖包括技术、数字以及人力资源几乎所有内部，裁员幅度高达 20%。该公司解释裁员是根据业务需求重新调整，确定优先级，以期更具敏捷性和精力专注于最大的优先事项。

科蒂集团首席执行官 Sue Nabi 也表示“随着近年来美容行业和全球经济的周期性和结构性变化，包括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零售渠道和客户的整合以及消费者发现品牌的新方式，科蒂必须再次适应和发展。”

宣布裁员的VF集团，也表示这一艰难的决定并不突然。“过去几个月，VF 一直致力于重组全球部分商业职能部门，这是公司持续业务转型的一部分”。同样， LVMH 集团酒类部门裁员的官方解释也是，裁员是短期调整，未来将逐渐恢复到之前的人员配置数量。

实际上，裁员的企业普遍伴随着“财务警报”以及随之而来的企业“战略重组计划”。短期内，恢复增长动能，已经成为第一要务。壮士断腕，势在必行。

比如，欧莱雅被爆裁员的主要是大众化妆品部门，该部门近 6 年业绩虽保持增长，但增速已明显放缓；其中，2024 年前三季度增速仅 5.3%。

Coty 集团的裁员计划是战略调整期一系列举措中的一部分。该举措是其“全力以赴”（All-in to Win）转型计划的一部分，目标是通过大幅降低固定成本结构、简化供应链、节省采购成本和实施战略性收入管理计划，提升利润率和品牌再投资火力。预计该计划每年将节省约 1.3亿美元的税前固定成本，而与该计划相关的一次性现金成本预计约为 8000 万美元。

而截至目前，已经从裁员中获得短期收益的，是雅诗兰黛集团。该公司表示，由于迄今为止的成本节约措施，第三季度（最新财季）毛利率增长了310个基点。

02周期性问题不应掩盖结构性问题

有业内人士指出，时尚行业进入全面调整期。过往，盲目乐观的预测是企图用周期性问题掩盖了行业自身的结构性问题。

那么，如何理解当下时尚产业所面临的结构性问题？

法国时装学院 IFM 研究总监兼教授 Benjamin Simmenaueur指出，种种迹象显示，“我们可能已经走到了一个周期的尽头：大约 15 年来，奢侈时尚行业整体增速首次放缓，尤其是在那些曾经保持增长的地区。”

在他看来，大多数奢侈品牌目前采用的模式——打造一个“关于工艺和卓越的独家故事，同时用带有强烈品牌色彩的入门级产品、明星和网红营销来瞄准那些渴望成功的客户”——但这一切，显然并不如以往奏效。

佛罗伦萨 Polimoda 时装展总监 Massimiliano Giornetti 将此归咎于疫情后的消费者狂热，“这导致分析师和采购员认为两位数的增长可以支撑价格和利润的大幅上涨。但事实并非如此。如今的消费者面临的产品价格在过去四个季度翻了一番，但质量却没有任何真正的提升。”

换言之，当下，时尚产业亟需弥合的是当下消费者需求与品牌策略之间形成的裂缝。

已经有不少品牌的管理层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去年展开裁员计划时，李维斯首席执行官Michelle Gass 曾解释道，“裁员3000人是‘Project Fuel’全球生产力计划的核心，目标是简化运营，将资源集中于直接面向消费者（DTC）渠道和主品牌创新，例如开发科技面料产品与女装细分市场。”

LVMH首席执行官 Jean-Jacques Guiony 在针对葡萄酒与烈酒部门裁员一事进行说明时，也提到，集团未来希望确保时装皮具部门的持续增长。

而从刚刚释出的2025年第一季度Lyst热门榜单中，则不难窥见当下真实的、汹涌的消费情绪——正持续向性价比和经典款产品倾斜。

今年首次入选的两大新晋选手COS 和 On 昂跑，均为运动休闲和高街时尚品牌。有分析指出，COS 凭借其高端极简的设计风格和相对合理的定价，令它在人们心中的定位处于亲民性和高期望度交汇点。而 On 昂跑搜索热度在本季度增长 50%，则与和LOEWE的联名以及与围绕Z 世代等年轻人群做出的各种大胆创意举措脱不开关系。

至于Loewe，自去年五一期间在上海启幕首个品牌展览“匠艺天地”(Crafted World)以来，品牌罕见地同时收获业界高度口碑和大众市场认可，也迅速推动了 Loewe 罗意威的增长潜力。

今年，Loewe 居于 Lyst 2025 首季热门品牌榜单榜首。据悉，第一季度品牌在 Lyst 上的搜索量出现 38% 的增长。而过去一段时间，Loewe 在 LVMH 集团的诸多品牌中地位与重要性也显著，近年来「罗意威之家」走出西班牙，接连登陆首尔、东京、香港、北京、成都和上海等全球主要城市。

03 恢复增长动能，需全面深入地了解年轻客群消费生态

面向未来，对于时尚产业来说，重塑韧性，恢复增长动能，需要的不仅是理解在地文化，向非遗工艺或本土文化符号伸出橄榄枝，更需要真正深入了解本土年轻消费客群的消费心理以及细分需求，并且更加多元化地进行团队布局。

前不久，美国知名平台Credit Karma 推出的《消费者调查报告》显示，对于年轻人而言，奢侈品不是必需品，但体验是必需品。其调研数据指出，56% 的 Z 世代和 59% 的千禧一代表示，更愿意在爱好和兴趣上花钱，不一定投资奢侈品。近一半的年轻消费者(51% 的千禧一代和 45% 的 Z 世代)表示，他们宁愿减少长期储蓄，也不愿放弃某些生活方式体验，包括外出就餐、旅行和健身会员资格。

同样，在中国市场，不少权威机构的报告中亦揭示出年轻受众对于体验以及情绪价值的关注。第一财经的报告指出，情绪价值消费掀起热潮尤其在年轻一代中更为显著。越来越多年轻消费者倾向于通过购买能够满足情感和心理需求的产品或服务来调节情绪。调研显示，41.4% 的消费者表示，除了产品品质、功能以外，情绪价值已成为重要的购物决策考虑因素。

4 月底，Nike 在上海开设内容工作室，即可视为品牌战略转型过程中，回应本地化叙事挑战的一个重要举措。至于呼应消费者对于情绪价值的关注，老铺黄金和Labubu引发的热潮则值得行业内品牌回味。

丘吉尔说过：“不要浪费每一次危机”。从某种程度上说，裁员潮是时尚产业从“规模扩张”向“质量增长”转型的阵痛。展望未来，总有新的希望，但前提是，辨清真正的问题，清理沉疴，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也要从向上卷中找出新路。WWD